钱文忠:“学界玩主”·“时尚先生”
吴越钱氏,人才辈出。钱穆,钱钟书,钱三强,钱伟长,如今,又出了个钱文忠。2007年夏天,钱文忠登上央视《百家讲坛》,甫一开讲,其风采和口才即备受追捧。
根据中央电视台收视率的调查,他的《玄奘西游记》收看达到了四千多万人次,是《百家讲坛》有史以来收视率最高的节目,超过了易中天和于丹所创下的收视率。一时间,钱文忠名满天下,“粉丝”们自称“潜艇”,像追星一样追捧钱文忠。
文/本报驻上海记者 刘放
钱文忠受欢迎的原因,据说有二,一是年轻,今年才41岁,是《百家讲坛》最年轻的讲者,而且相貌周正、风度儒雅;二是有才,他精通十几种语言,他所讲的 《玄奘西游记》不是《西游记》里的玄奘,而是历史上真实的玄奘,有很多材料来自于梵文,据说,目前国内70岁以下懂梵文的学者,仅他一人而已。
“智商很高,读书倒不是很用功。”
钱文忠出身名门,是无锡钱家,就是那个哺育出钱穆、钱钟书、钱三强、钱伟长等大师级人物的庞大的江南读书世家的后人。他的夫人是周一良先生的高徒,出身上海声名最显赫的盛氏家族。
不过,钱文忠年少时却是个顽皮学生。现任上海书店出版社副总编辑的唐晓云,曾是钱文忠的初中语文老师,在被问及对钱文忠这个学生的印象时,唐晓云未经思索就脱口而出: “他非常聪明,智商很高,读书倒不是很用功。”
唐晓云说,初中时钱文忠个子小,坐在教室的第一排。这个小个子的学生没有少给老师添麻烦,很令人头痛。“他思路敏捷,上课的时候就爱跟老师插嘴。”
高中时,老师一度担心他考不上大学,所以建议他填写志愿时报低一点,没想到结果他竟然以外语类文科第二名考取了北大,所有的老师都觉得很滑稽,连他自己至今都觉得很滑稽。
18岁时成为季羡林大师“关门弟子”
他在高中期间、未满17岁时就和季羡林有通信往来,表示自己对梵文有兴趣,想跟季羡林先生学梵文。季羡林在“文革”前的上世纪60年代初期只招收过一次梵文班学生,后来就中断了。
外界有传言说,1984年,季羡林老先生以73岁高龄,在北大重开停招多年的梵文巴利文专业,就是为了招收钱文忠为徒。
对此,钱文忠并不否认,他说:“1984年,季先生决定在中国高等教育历史上,继1960年之后第二次招收梵文巴利文专业的本科生,我和他老人家的通信,大概使老人家确信,这年头还是有孩子愿意学梵文的,这应该起了点很微小的作用。在高考前,北大的招生老师就奉季先生之命,到华师大一附中找我谈过。我的那个班级后来一共招了8个人,到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还以此为专业。”
据钱文忠说,他成为季先生的弟子,是行了三跪九叩拜师古礼的,季先生之后再也没有亲自指导过其他学生,钱文忠就成了“关门弟子”。季羡林后来说过,他期待钱文忠这样的学生足足等了几十年,钱文忠是他50年教学生涯中遇见过的最好的学生。
但钱文忠也表示,季先生这样说,“可能是季先生对小孩的一种爱护,因为跟他读书的时候我18岁,而季先生当时已经73岁,所以就像祖孙一样的感情。他看到一个小孩愿意来学那么古怪的(专业),他的高考成绩又很高,完全可以读世界贸易,那个时候世界贸易、对外贸易是最红火的,可他居然来考这么一个古怪专业,作为一个以这个专业为终身职业的这么一个老先生,他必然会比较宠爱这个孩子。有的时候他为了表示对你的鼓励,可能会用一些很重的夸奖的词,问题是我们自己不能当真。”
学界“偶像玩主” 专著几乎没有
作为名门之后、名师高徒,后来的钱文忠却并不像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学者、教授。尽管也出版了一些书、发表了一些文章,不过,现在流行意义上的专著却几乎没有,一本正经的所谓学术文章也不太多,颇有点“述而不作”的意思。
作为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每周二,他带着专职司机到复旦授课、逛书店,剩下的六天,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他颇有点自嘲味道的 “玩”上了。
对于“玩”,钱文忠可不是一般的精通。据说有一次与人闲谈,在场的一位从事玉器生意已经20年的商人引发了钱文忠谈玉器的兴致,于是他就古往今来、中国外国、玉的历史、目前的行情等等大侃特侃,简直无所不知,听得玉器商人目瞪口呆,佩服得五体投地,不久就拿了价值上百万元的几块玉过来请钱文忠鉴定。
钱文忠在上海有一套两百多平方米的复式豪宅“书房”,书桌上是登喜路和大卫杜夫的烟具,笔筒里是限量版的万宝龙笔,椅子上是LV皮包,椅子下面是西周时候的青铜小鼎,楼上楼下的三个保湿柜呵护着各种品牌的古巴雪茄,楼梯拐角处,一米见方的空间里插满了Honma、Titleist和Callaway高尔夫球杆,他说他“现在是80杆出头,属于业余里面水平还可以的”。
“只要钱文忠在,快乐就有了保证”
听钱文忠私下聊天是很大的享受,钱文忠朋友圈里有句名言说,“只要钱文忠在,快乐就有了保证”,随便提起什么话题,他简直无所不知,而且肯定知道得比你多。他善于绘声绘色讲各种故事趣闻,不时让人笑得人仰马翻。
钱文忠博闻强识能力之强也令人叹为观止,有一个“段子”说,一次聚会时,在等待客人到齐的过程中,他把别人放在饭桌上的一本同学纪念册翻看了几分钟,酒宴开始后,他就聊起他刚翻看的这本纪念册,说里面某人用英文写的文章,中间有句子不通,随口就把那段文章引述了一下,接着又说到纪念册里披露了当时恋爱的有几对,说得头头是道,如同亲见。
上海知名学者毛尖,是常和钱文忠玩在一处的朋友,她夸奖钱文忠是她碰到过的最最聪明的人。“他智商实在太高了。他很渊博,读书非常多且什么都涉及。他要研究什么学问,一年就能赶上人家十年的功夫。”
也许正因为如此,钱文忠在复旦大学开的课尽管冷僻,却极受欢迎,教室一再换大,依然“人满为患”,气势压过最热门的经管类“赚钱学科”,很多学生把他视为“偶像”。而花样百出的“玩”,似乎也并没有影响他在学界的地位。
“我一直认为网络是一种诅咒。”
作为无锡钱家的后人,对于家族的影响,钱文忠说:“家族是一个氛围,环境变了,家族也就断了。家族观念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家教。它确实有一种洗尽铅华的作用。”
钱文忠表示:“这种潜移默化主要表现在,首先,你会意识到,你拥有的东西是一种高品质的东西。第二,这些是生活的必需品,不是奢侈品。他们的父辈,劳力士是不戴的,他们会戴百达翡丽、江诗丹顿、宝玑,或者再老一点会带汉密尔顿。你不会把它当作一个很珍贵的奢侈品。这种态度是暴发户学不来的。”
对于现在的年轻人,钱文忠说他谈不上失望,只是有点悲观。“我们读书的时候,本科生和研究生没有什么很大的间隔,比如我曾经参与和陈平原、汪晖、王守常等人主办的《学人》杂志,我是其中年纪最小的,但和他们完全没有交流障碍,无论是阅读习惯还是思考问题的方式,我们资讯的来源也基本上是相通的。”
“但现在不行了,我和我的学生的沟通就好像有点问题。我是很反对网络的,虽然我也用电子邮件,但网络给人带来的是责任感的淡漠,我一直认为网络是一种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