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語類卷第一百二十四
来源:作者:朱熹 2009-04-15 10:55
陸氏
性質。陸子美。精神。子靜。若海。
問陸梭山同異辨。曰:「若本有,卻如何掃 蕩得?若本無,卻如何建立得?他以佛氏亦曉 得理。如既曉得 理後,卻將 一箇空底物事來 口頭說時,佛不到今日了。他自見得一箇道理,只是空。」又曰:「佛也只是理會 這箇性,吾儒也只理會 這箇性,只是他不認許多帶 來 底。」節。
陸子壽 自撫 來 信,訪先生於鉛山觀音寺。子壽 每談事,必以論語為 證。如曰:「聖人教人『居處恭,執事 敬』。又曰:『子所雅言、詩、書 、執 禮,皆雅言也。』『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汎 愛 眾,而親仁。』此等皆教人就實處行,何嘗高也?」先生曰:「某舊間持論亦好高,近來 漸漸移近下,漸漸覺實也。如孟子,卻是將 他到底已教人。如言『存心養性,知性知天』,有其說矣,是他自知得。餘人未到他田地,如何知得他滋味?卒欲行之,亦未有入頭處。若論語,卻是聖人教人存心養性、知性知天實涵養處,便見得,便行得也。」大雅。
陸子壽 看先生解中庸「莫顯乎微」云:「幾 微細事也。」因歎美其說之善,曰:「前後說者,連『莫見乎隱』一羇說了,更不見切體處。今如此分別,卻是使人有點檢處。九齡自覺力弱,尋 常非禮念慮,固能常常警策,不使萌於心。然志力終不免有怠時,此殆所謂幾微 處須點檢也。」先生曰:「固然。」大雅。
問:「曾見陸子壽 志道據 德說否?」曰:「未也。其說如何?」曰:「大概亦好。」必大。
因說陸子靜,謂:「江南未有人如他八字著腳!」文蔚。
叔器問象山師承。曰:「它們天資也高,不知師誰。然也不問師傳 。學者多是就氣 稟上做,便解偏了。」義剛。
符舜功問陸子靜君子喻於義口義。曰:「子靜只是拗。伊川云:『惟其深喻,是以篤好。』子靜必要云:『好後方喻。』看來 人之於義利,喻而好也多。若全不曉 ,又安能好?然好之則喻矣。畢竟伊川說占得多。」璘。
因說:「陸先生每對 人說,有子非後學急務 ,以其說不合有多節目,不直截。某因謂是比聖人言語較緊。且如孝弟之人,豈解犯上,又更作亂?」曰:「人之品不同,亦自有孝弟之人解犯上者,自古亦有作亂
問:「象山言:『「本立而道生」,多卻「而」字。』」曰:「聖賢言語一步是一步。近來 一種議論,只是跳躑。初則兩 三步做一步,甚則十數 步作一步,又甚則千百步作一步,所以學之者皆顛狂。」方子。
先生問賀孫:「再看論語前面,見得意思如何?」曰:「初看有未通處,今看得通。如『孝弟為 仁之本』一章,初看未甚透,今卻看得分曉 。」先生曰:「如此等說話,陸象山都不看。凡是諸弟子之言,便以為 不是而不足看,其無細心看聖賢文字如此。凡說未得處,便將 箇硬說闢倒了,不消看。後生纔入其門,便學得許多不好處,便悖慢無禮,便說亂道,更無禮律,只學得那許多凶暴,可畏!可畏!不知如何學他許多不好,恁地快?」賀孫又問:「『孝弟為 仁之本』,集注云:『學者務 此,則仁道自此而生。』『此』字亦只指孝悌?」先生曰:「覺此句亦欠『本立』字。」賀孫云:「上文已說孝弟乃是行仁之本。」先生曰:「此段若無程先生說,終無人理會 得透。看楊 謝諸說,如何是理會 得?謝說更乖:『孝弟非仁,乃近仁也。』不知孝弟非仁,孝弟是甚麼物事?孝弟便是仁,非孝弟外別有仁,非仁外別有孝弟。如諸公說,將 體用一齊都沒理會 了!」賀孫。
有自象山來 者。先生問:「子靜多說甚話?」曰:「卻如時文相似,只連片滾將 去。」曰:「所說者何?」曰:「他只說『天地之性人為 貴』,人為 萬物之靈。人所以貴與靈者,只是這心。其說雖詳多,只恁滾去。」先生曰:「信如斯言,雖聖賢復 生與人說,也只得恁地。自是諸公以時文之心觀之,故見得它箇是時文也。便若時文中說得恁地,便是聖賢之言也。公也須自反,豈可放過!」道夫。
陸子靜說「良知良能」、「四端」等處,且成片舉似經語,不可謂不是。但說人便能如此,不假修為 存養,此卻不得。譬如旅寓之人,自家不能送他回鄉,但與說云:「你自有田有屋,大段快樂 ,何不便回去?」那人既無資送,如何便回去得?又如脾胃傷 弱,不能飲食之人,卻硬要將 飯將 肉塞入他口,不問他喫 得與喫 不得。若是一頓便理會 得,亦豈不好?然非生知安行者,豈有此理?便是生知安行,也須用學。大抵子思說「率性」,孟子說「存心養性」,大段說破。夫子更不曾說,只說「孝弟」、「忠信篤敬」。蓋能如此,則道理便在其中矣。人傑 。
至之問告子「不得於言,勿求於心」。先生云:「陸子靜不著言語,其學正似告子,故常諱這些子。」至之云:「陸常云,人不惟不知孟子高處,也不知告子高處。先生語陸云,試說看。陸只鶻突說過。」先生因語諸生云:「陸子靜說告子也高,也是他尚不及告子。告子將 心硬制得不動 ,陸遇事未必皆能不動 。」植。
子靜常言顏子悟道後於仲弓。又曰:「易繫決非夫子作。」又曰:「孟子無柰告子何。」陳正己錄以示人。先生申言曰:「正己也乖。」道夫。
江西士風好為 奇論,恥與人同,每立異以求勝 。如陸子靜說告子論性強孟子,又說荀子「性惡 」之論甚好,使人警發,有縝密之功。昔荊公參 政日,作兵論?,壓 之硯下。劉 貢父謁見,值客,徑 坐於書 院,竊取視之。可學錄云:「皆記得,又頓放元處。」既而以未相見而坐書 院為 非,遂出就客次。及相見,荊公問近作,貢父遂以作兵論對 ,乃竊荊公之意,而易其文以誦之。可學錄云:「荊公出論兵。貢父依荊公兵論說曰:『某策如此』。」荊公退,碎其硯下之?,以為 所論同於人也。可學錄作:「焚之。好異惡 同如此。」皆是江西之風如此。淳。可學錄略。
金溪說「充塞仁義」,其意之所指,似別有一般仁義,非若尋 常他人所言者也。必大。
陸子靜學者欲執 喜怒哀樂 未發之中,不知如何執得 ?那事來 面前,只得應 他,當喜便喜,當怒便怒,如何執 得!文蔚。
陸子靜說,只是一心,一邊屬 人心,一邊屬 道心,那時尚說得好在。節。
先生謂祖道曰:「陸子靜答賢書 ,說簡『簡易』字,卻說錯了。『乾以易知,坤以簡能』,是甚意思?如何只容易說過了!乾子體健而不息,行而不難,故易;坤則順其理而不為 ,故簡。不是容易苟簡也。」祖道。
某向與子靜說話,子靜以為 意見。某曰:「邪意見不可有,正意見不可無。」子靜說:「此是閑議論。」某曰:「閑議論不可議論,合議論則不可不議論。」先生又曰:「大學不曾說『無意』,而說『誠意』。若無意見,將 何物去擇 乎中庸?將 何物去察邇言?論語『無意』,只是要無私意。若是正意,則不可無。」先生又曰:「他之無意見,則是不理會 理,只是胡撞將 去。若無意見,成甚麼人在這裏!」節。
或問:「陸子靜每見學者才有說話,不曰『此只是議論』,即曰『此只是意見』。果如是,則議論意見皆可廢乎?」曰:「既不尚議論,則是默然無言而已;既不貴意見,則是寂然無思而已。聖門問學,不應 如此。若曰偏議論、私意見,則可去,不當概以議論意見為可 去也。」柄。
有一學者云:「學者須是除意見。陸子靜說顏子克己之學,非如常人克去一切忿欲利害之私,蓋欲於意念所起處,將 來 克去。」先生痛加誚責,以為 :「此三字誤天下學者!自堯 舜相傳 至歷代聖賢書 冊 上並無此三字。某謂除去不好底意見則可,若好底意見,須是存留。如飢之思食,渴之思飲,合做底事思量去做,皆意見也。聖賢之學,如一條大路,甚次第分明。緣有『除意見』橫在心裏,便更不在做。如日間所行之事,想見只是不得已去做;才做,便要忘了,生怕有意見。所以目視霄漢,悠悠過日,下梢只成得箇狂妄!今只理會 除意見,安知除意見之心,又非所謂意見乎?」人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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