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語類卷第一百一十九 朱子十六
来源:作者:朱熹 2009-04-15 11:10
訓門人七
欲速之患終是有,如一念慮間便出來 ,如看書 欲都了之意,是也。以下訓方。
方行屋柱邊轉,擦下柱上黑。見云:「若『周旋中規,折旋中矩』,不到得如此。」大率多戒方欲速也。
方云:「此去當自持重以矯輕。」先生曰:「舊亦嘗戒釋之以安重。」
方云:「此去欲看論語,如何?」曰:「經皆好看,但有次第耳。」前此曾令方熟看禮記。
臨行請教。曰:「累日所講,無非此道,但當勉之。」又曰:「持守可以自勉,惟窮理須講論,此尤當勉。」又曰:「經書 正須要讀。如史書 要見事變之血脈,不可不熟。」又曰:「持敬工夫,愈密愈精。」因曰:「自浮沉了二十年,只是說取去,今乃知當涵養。」
包顯道言:「楊 子直論孟子『四端』,也說得未是。」先生笑曰:「他舊曾去晁以道家作館,晁教他校正闢孟子說,被以道之說入心後,因此與孟子不足。後來 所以抵死要與他做頭抵,這亦是拗。人才拗,便都不見正底道理。諸葛誠之嘗言,孟子說『性善』,說得來緩,不如說惡 底較好。那說惡 底,便使得人戒慎恐懼 後方去為 善。不知是怎生見得偏後,恁地蹺蹊。嘗見他執得 一部呂 不韋呂 覽到,道裏面煞有道理,不知他見得是如何。晁以道在經筵講論語畢,合當解孟子,他說要莫講。高宗問他如何。曰:『孟子與孔子之道不同,孔子尊王,孟子卻教諸侯行王道。』由此遭論去國 。他當時也是博學,負重名;但是而今將 他幾 箇劄子來 看,卻不可曉 ,不知是如何。李覯也要罵孟子。不知只管要與孟子做頭抵做甚?你且揀 箇小底來 罵,也得。」義剛。
包顯道領生徒十四人來 ,四日皆無課程。先生令義剛問顯道所以來 故,於是次日皆依精舍規矩說論語。一生說「時習」章。先生曰:「只是熟,故說;到說時,自不肯休了。而今人所以恁地作輟者,只是未熟。『以善及人,而信從 者眾』,此說地步闊。蓋此道理天下所公共,我獨曉 之而人不曉 得,也自悶。今『有朋自遠方來 』,則從 者眾,故可樂 。這箇自是地位大段高了。『人不知而不慍』,也是難。慍不是大段怒,但心裏略有不平底意便是慍。此非得之深,養之厚,何以至此?」一生說「務 本」章。先生曰:「『君子務 本,本立而道生』,這是掉開說。凡事若是務 本時,道便自然生。此若拈定孝弟說,下面自不要這兩 句了。」又曰:「愛是 仁之發,謂愛 是仁,卻不得。論性,則仁是孝弟之本。惟其有這仁,所以能孝弟。仁是根,孝弟是發出來 底;仁是體,孝弟是用;仁是性,孝弟是仁裏面事。某嘗謂孟子論『四端』處,說得最詳盡,裏面事事有,心、性、情都說盡。心是包得這兩 箇物事。性是心之體,情是心之用;性是根,情是那芽子。惻 隱、羞惡 、辭遜、是非皆是情。惻 隱是仁之發,謂惻 隱是仁,卻不得,所以說道是仁之端也。端,便是那端緒子。讀書 須是子細,『思之弗得,弗措也;辨之弗明,弗措也』,如此方是。今江西人皆是要偷閒自在,才讀書 ,便要求箇樂 處,這便不是了。某說,若是讀書 尋 到那苦澀 處,方解有醒悟。康節從 李挺之學數 ,而曰:『但舉其端,勿盡其言,容某思之。』它是怕人說盡了,這便是有志底人。」因言:「聖人漉得那天理似泥樣 熟。只看那一部周禮,無非是天理,纖悉不遺。」一生說「三省」章。先生曰:「忠是發於心而形於外;信也是心裏發出來 ,但卻是就事上說。而今人自謀時,思量得無不周盡;及為 人謀,則只思量得五六分便了,這便是不忠。『與朋友交』,非謂要安排去罔他為 不信,只信口說出來 ,說得不合於理,便是不信。謀是主一事言,信是泛說。」一生說「敬事而信」章。先生曰:「大事小事皆要敬。聖人只是理會 一箇『敬』字。若是敬時,方解信與愛 人、節用、使民;若不敬,則其他都做不得。學而一篇皆是就本領上說。如治國 ,禮樂 刑政,尚有多少事,而夫子卻只說此五項者,此蓋本領所在。」一生說「入孝出弟」章。先生曰:「夫子只是泛恁地說,說得較寬,子夏說得較力。他是說那誠處,『賢賢易色』,是誠於好善;『事父母能竭其力』,是誠於事親;『事君能致其身』,是誠於事君;『與朋友交,言而有信』,是誠於交朋友。這說得都重,所以恁地說。他是要其終而言。道理也是恁地,但不合說得大力些。」義剛問:「『賢賢易色』,如何在先?」曰:「是有那好善之心底,方能如此。」一生說「溫 良恭儉」章。先生曰:「夫子也不要求之於己而後得,也不只是有此五德。若說求之於己而後得,則聖人又無這般意思。這只是說聖人謹厚退讓,不自以為 聖賢,人自然樂 告之。『夫子之求之也』,此是反語。言夫子不曾求,不似其它人求後方得,這是就問者之言以成語,如『吾聞以堯 舜之道要湯 ,未聞以割烹也』。伊尹不是以堯 舜之道去要湯 是定,這只是表得不曾割烹耳。」一生說「顏子不愚」章。先生曰:「聖人便是一片赤骨立底天理,光明照耀,更無蔽障;顏子則是有一重皮了。但其他人則被這皮子包裹得厚,剝了一重又一重,不能得便見那裏面物事;顏子則皮子甚薄,一剝便爆出來 。夫子與他說,只是要與它剝這一重皮子。它緣是這皮子薄,所以一說便曉 ,更不要再三。如說與它『克己復 禮』,它更不問如何是克己,如何是復禮,它便曉 得,但問其目如何而已。」以下訓揚。義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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