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2025年9月9日，尼山世界儒学中心（中国孔子基金会秘书处）举办首期“青年学术沙龙”。此次活动，青年学者们围绕“书院的历史功能与活化利用”这一主题展开了一场深度且极具启发性的学术探讨，从多元维度、多个层面，对书院的历史功能展开细致剖析，深入挖掘其背后所蕴含的文化精髓与精神价值。现将在此次沙龙中涌现的精彩观点整理摘编，以飨广大读者。

从个人角度而言，我对书院的最初认识，源于高中时期的一位语文老师，他非常喜欢传统文化，他在上课的时候就跟学生的互动性很强。记得他跟我们分享《论语·先进》中“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时，他突然放下课本，走到教室中间，跟我们说：“古代人上课可不是现在我们这样老师站在讲台上讲，学生有固定座位在下面听。古代人听课，先生可能坐在竹榻上，弟子们或围坐案前，或斜倚窗边，谁有疑问随时起身发问，甚至可以和老师先生争辩。这种互动的氛围，才是课堂的灵魂。”对我来说，书院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它的师生互动的授课模式，除了师生之间在课堂上的问答争论。这种互动让课堂更加生动活泼的氛围，而不是一个非常严肃的老师在台上讲，同学在下面听。而且我发现，书院的互动还不止在课堂上。以前书院里，学生遇到不懂的，随时能找先生请教，有时候几个同学凑在一起，也会为了一个知识点争论半天，先生看到了还会加入进来一起讨论。这种感觉特别好，不是老师单方面灌输知识，而是大家一起探索、一起思考，就算有不同意见也不怕，反而能从争论里学到更多东西。所以我觉得，书院这种重视互动，引导主动思考、调动学生主动性的教学模式，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特别重要。

下面再谈谈书院的功能。唐宋时期，书院逐渐兴盛，此时书院不仅是教育机构，更是儒学传承的核心阵地。它通过系统完备的教学设计、学术研究和文化传播，使儒家思想得以延续和发展。具体来说，书院对儒学的传承作用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作为教学场所，书院以儒家经典为主要教材，如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成为科举考试的必读书目，影响后世数百年。同时书院也发挥着今天的图书馆的作用。许多书院设有藏书楼，收藏和刊刻儒家经典，如《四书五经》等，确保儒学典籍的保存和流传。

其次，作为教学场所，书院通过师徒问答的方式传授知识，培养诸多儒学方面的人才。如朱熹在白鹿洞书院讲学，培养了许多理学传人；王阳明在龙冈书院传授心学，影响深远。书院不仅培养思想家，也为国家输送官员。许多进士、举人曾在书院求学，如曾国藩早年就读于岳麓书院。

第三，书院也是学术争鸣的场所。宋明时期，著名的朱张会讲，理学与心学的争论通常就是以书院为基地，这种争辩使得书院成为是儒学新思想的发源地，也极大程度地推动了儒学的更新与完善。并且，的教学活动也发挥着对抗佛道、维护儒家道统的作用。唐宋时期，佛教、道教盛行，儒家学者以书院为阵营，通过儒学思想的教育、传播、争辩，维护儒家思想的主流地位。

此外，书院的讲学也发挥着社会教化的作用。书院不仅教育士人，也影响民间。通过乡约、祭祀等活动，巩固儒家传统的伦理价值（如孝道、忠义），将之渗透到社会各阶层。可以说，书院不仅是古代儒学发展的“教育基地”，更是儒家思想的“活态博物馆”。它通过经典教育、学术研究、人才培养和社会教化，使儒学得以代代相传，并在不同时代焕发新的生命力。

最后再谈谈书院的守正创新问题。中国古代书院以自学自修的方式培养人才，通过师生会讲，强调师生之间的问答对话，激发思考，这种模式更多诉诸的是学生的主动性，学生积极主动地去思考，自主地去学习，而当前大学教育主要采取的是西方教育的学院模式，在具体的推行过程中，大学的教育模式中仍存在“填鸭式教学”“应试化倾向”“师生互动不足”等问题。故而一些学校也在积极探索中西方教育的融合互补，引入传统书院“师生互动”的方式，从大学开始实行导师制，每位学生入学即分配导师，定期交流学业、生活、职业规划。导师不仅指导学术，也关注学生人格成长。这种融合中西教育优势的创新形式，一方面弥补了现代大学教育中师生互动不足的缺陷，通过建立密切的师生关系，使教师能够更好地因材施教，学生也能获得更个性化、有针对性的指导；另一方面也克服了传统书院教育中可能存在的知识系统性不足的问题，将西方教育注重知识体系完整性的优势与东方教育注重人格培养的特色有机结合。

中国古代的书院传统自然有其存在价值，就当前而言，书院的活化利用，也是对于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哲学上讲“主体性”，所谓“主体性”笼统地说就是人，书院的活化利用归根到底是要为我们当前社会服务，为人服务的，所以，我们可以聚焦传统书院功能的一个或几个方面，将它的这方面特点放大，由此以为我们当前或者书院申遗或者为自主话语体系的建立服务。就比如，大学书院制是中国高等教育的一次创新尝试，它既传承了古代书院的智慧，又融合了现代教育的需求。不过，在具体操作中，仍然有很多问题需要探索和解决，当前大学管理、评价体系是以成果、实际效用为评价标准，与书院德育为主的德性培养的教育理念存在一定的张力，如何平衡两者找到结合点非常重要。此外，书院建设确实需要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的支持，这一方面的支持不足，很难使书院模式推行，如何获得这些方面的支持，如何在保持书院自身纯粹性、独立性的同时能够良好的运作生存下去，确实也是一个现实且重要的问题。

作者系尼山世界儒学中心（中国孔子基金会秘书处）研究生部科研人员